“小樱，到重庆了。”
我放慢了飞行速度和高度。
“最后一站到了吗？”她高兴地跑过来。
但很快她的笑就僵住了。
“这下面，和电视里的......”
“嗯。”我无奈道，“差别很大是不是？以前它不是这个样子的，看来这里也没有避开战火。”
如果不是导航地图上显示这里确实是重庆，我根本不会相信。
几百米下面一望无际的废墟竟然是重庆。
计划中的五座城市里，这是第三座废墟。只有杭州和厦门是完好的。
我记忆里人山人海的美丽城市，早已不复存在。
我旅行途中的最后一个城市，竟然用这种面貌来迎接我。
“渊哥哥，虽然重庆已经不在了，没办法看风景名胜，那你给我讲一讲你以前在这里做过的事吧，你不是说你们研究所最初的地址在重庆郊外吗？所以，这里应该有你的很多回忆吧。”
“好。”
于是，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所有关于这个城市的记忆，关于这个城市的友人。
我刚认识这个城市的时候，是我几岁大，跟着父母从厦门回老家，因为我是在厦门出生，整个不记事的童年都是在沿海一带度过的。
关于厦门的童年回忆，也不过是几个零星的片段。
重庆在我眼里，印象最深的不过是人多罢了。
只要到了主干道或者繁华的地区，人山人海，而这个词语，仿佛就是为重庆量身打造的。
2000年左右我父母带着我回老家。那时候重庆车站附近的骗子扒手遍地都是，车站附近一圈的饭馆起码三分之一都干着骗人宰客的勾当。
吃个稀饭，付账时，只要你一不注意，店主就把你的真钱换成假的，叫你重新给。这是我亲身经历的。
至于骗子，我也遇到过。那是我们一家坐着大巴车回县城的路上，还没出重庆市，有一站上来一个老外，拿着外币说要换钱，很多人傻乎乎地就换了，我妈也不例外。
等老外下车不久后大家才知道，换的外币都是假的，好在我们家的损失不多，也就两三百的样子。
除了年幼时回老家经过重庆外，我后来随父母去浙江时又反复经过几次。
最熟悉的两个地区永远是重庆北站和陈家坪车站。
一个地方坐火车，一个地方坐大巴车。
一个方向去远方，一个方向回家。
从浙江回来后，我好多年都没有再去重庆。
后来上大学，我有时候会故意绕路去重庆逛一圈。为了去看看某个友人，某个我初中时取外号叫张员外的家伙，那时候他在重庆的某个大学里咸鱼，彷徨，迷茫。
重庆这个城市很迷。
不仅让人着迷，更让人迷路。就算你拿着手机导航都不能找到路的那种。
我在重庆市区里闲逛的次数屈指可数，熟悉的却是各个地区的轻轨站和路线。
轻轨是什么，也就是和地铁一个性质的东西，单轨道，只不过重庆的轻轨多数从高楼里穿插而过，山城嘛，可以理解。
我熟知在哪坐轻轨可以到哪个景点。可是，当我来到地面，我特么就跟傻子一样茫然。
我是谁，我在哪，我要去的地方怎么走？
最搞笑的，莫过于我的表哥。
那家伙明明在重庆工作几年了，仍旧是个路痴。
有一次我从南京回来，已经晚上了，我又不认识路，让他来接我，他迷路了很久后才找到我。
他尴尬地说，重庆嘛，你懂的，白天和晚上完全不一样，晚上简直就是迷宫的恶梦升级版。
行行行，你个土著人都这么说了，我也不怪你。
那次我在重庆呆了两天。第二天晚上表哥带我去看夜景。
晚上九点以后出门的。说实话，出门以后我就后悔了，到处都是人，非常多的人。
那个时间段是下班高峰期。
艰难地排队，艰难地挤进去，然后，我第一次知道被挤到悬空是什么滋味。
我特么一个接近175在川内还算高的男人，竟然被挤悬空了！
好吧，跟身高好像没什么关系。
总之，那天晚上的体验并不美妙，心情已经被轻轨消磨殆尽，不对，应该说是对重庆密集的人口感到绝望，任何一个景点都堆满了人。我有时候会幻想，如果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把丧尸病毒扔重庆，那重庆一天就完蛋了。不过那样就不再是人山人海了，是尸潮，贼刺激。
嗯，还是我这想法比较丧心病狂。小时候立志要毁灭世界的我，为什么不这样做呢，我想不通。
后来，我忽然就大学毕业了，没来得及感受什么是大学，我就毕业了。
再后来，被国家的人叫走，我突然就开始奋力研发几个改变世界的项目。
而关于重庆这个城市的事，也是我工作几年后，小雅来了，才又增添了一些。
有一天，小雅突然闯进我的办公室，直接就说。
“前辈，我们去重庆市里逛一逛吧，就我们两个人。”
我放下手里的设计图，笑道，“到处都是人，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“走嘛，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去看过，这么近的距离，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。”她说。
我说，“你说个非要我带你去的理由吧。”
“今天我生日，愿望就是想让你陪我逛街。”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，冲我笑道。
“别骗我了，今天不是你生日，我清楚地记得资料上不是今天。”我说。
“亏你还记得，但资料上登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？你自己的身份证年龄都是假的呢。我说是今天就是今天，你就说去不去，一句话。”她有点生气，鼓起腮帮子的样子非常可爱，像嘴里塞满食物的兔子。
“我如果不去会怎么样？”我笑。
“那我就炸了你的研究所，顺便毒死你的全部员工。”她严肃起来的样子吓了我一跳。
我知道，她有这个本事，她可是物理学和生物化学方面的天才。
“好，小雅姑娘，你真可爱，我们马上出发吧。”
她变脸也真快，我答应后她马上就笑得像个傻子。
我知道她不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，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。
于是我们就悄悄地偷偷地出了研究所，撇下了一个正在关键时期的重要项目。
那天的记忆，也是极其深刻的。
我们在城里迷了一天的路。一开始还会问当地人，后来我们两个都懒得问了，走到哪算哪，反正轻轨站附近的景点倒是都看了。远离轻轨站的，我们都在迷路途中。
黄昏的时候，她拉着我去看了一场电影，电影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，我甚至不知道电影演了什么，似乎是阿三国出的喜剧片。
全程小雅都在和我讲话，天南地北，谈了很多，我都记不清了，当时我只是作为一个听众，认真地听，偶尔评论两句。
值得庆幸的是，那场电影，那间放映室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
无论怎么大声说话，大声地笑，都不会被打。
嗯，我们包场了，有钱任性，用公家的钱.......
电影结束后，我们是打车回去的。
到了研究所，我们奇迹般地没有被调侃，而是被集体批斗了，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，光眼神就能杀死我们几百遍。
毕竟在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没时间吃饭时，竟然有两个最重要的家伙组队出去逛街了！回来得这么晚，竟然还用迷路这种烂大街的借口！
后来，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研究所成员们24小时不间断的监视中。
那时候员外总是对着我叹气，一点都不帮我。
.......
又零零碎碎地讲了一些曾经的往事。
当我发现战机早已远离重庆市的废墟时，我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什么。
想了想，或许是，那些都真正的成为过去了吧。
我侧过头看着小樱。
这姑娘双手捧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我。
“怎么了，小樱。”
“没什么，只是听渊哥哥讲了这么多，我忽然想起并确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，应该算是惊喜吧。”
“哦？说来听听？”
她摇摇头，“不嘛，我现在不想说。”
“那你要什么时候说？”
“当然是我想说的时候才说啊，你这个大笨蛋~”
“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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